Questions and Answers 01
及影相性三十問/作者:末末
Q1~3:請問你的名字、年齡、性別是?
及川攢緊了手上的紙,感覺自己手心滲出了汗水,紙變得皺巴巴的,貼著掌心的肌膚有種微妙的觸感。
已經很久沒有這麼緊張了。及川想。活像是站在球場上似的。
他看了影山一眼:「再確認一次哦。」
影山點了點頭。及川開始朗誦表格裡頭的內容。
「姓名,及川徹,影山飛雄。」
「嗯。」
「性別,男,男。」
「嗯。」
「生日,七月二十日,十二月二十二日。今年我二十五,你二十三。」
「沒有問題。」
於是他們一條又一條地核對下去,直至唸完時,及川低低地呼了口氣,頓了幾秒,猛然抬起頭來:「不行,這麼重要的事情,我們果然還是再確……」
他話還沒說完,這次影山直接抄走了他手上的表單,表情鎮定:「及川前輩別鬧了,再拖下去戶政事務所要關門了。」
「可是飛雄——」及川盯著影山手上那張發皺的、沾著他手心汗水的雪白紙張,白色的底黑色的字乾淨分明:「我只是有些……呃我的意思是……」他一時找不到好的詞彙來形容自己的感受──這太奇妙了,盼著這天到來的歲月明明是如此漫長,久到應以年來計算,可是當他走到這扇滿是塵埃的門扉之前,雙手卻顫抖得連把鑰匙安穩得放入鎖孔都辦不到。
但影山此刻僅僅是隔著一張桌子平靜地看著他,手上還抓著那張表格,彷彿這是一件再理所當然不過的事情。
最後及川妥協了。他重重地嘆了一口氣,繞過了桌子擁住影山,撩開了對方的額髮落了一個輕吻。
「好吧。」他說,一邊鬆開了影山:「我想你說的對。」
「我說了什麼?」影山不解地反問。
及川伸手抽回了他手上那張紙,對折再對折塞進口袋裡頭,然後衝影山笑了笑:「你說的對,戶政事務所快要關門了,我們還是出發吧。」
──繳交結婚證書這種事,在他拿出戒指下跪求婚的那天早就有心理準備了。
Q4~6:請問你的性格是怎樣的?對方的性格呢?兩人的相性好嗎?
「──說起來,飛雄口中的及川前輩是個什麼樣的人啊?」
國青訓練的某個休息空檔,宮侑忽然這麼問道。
影山正灌下一口水,結果忽然被這麼一問差點嗆著。他轉過頭去看向問話的宮侑:「什麼?」
「就是你之前一直提到的那個及川前輩啊,大我一屆的吧?」宮侑拿起毛巾擦了擦汗,笑著擺擺手:「沒什麼意思啦,只是覺得好奇。」影山抿著唇遲疑了數秒,給出了一個答案:「是個很強的人哦。可以把整個隊伍的最大力量發揮出來,本人也十分厲害,特別是跳發,咻──砰的。」
……這人果然是排球腦麼。
宮侑忍不住有些好笑:「我並不是這個意思,你可以說說看排球以外的事情嘛,例如他的個性啊之類的。」
「這個……」
影山偏過頭想了想:「及川前輩的個性很惡劣,常常拿別人開玩笑,又很壞心眼,我以前被他耍了很多次……」
還真是除了排球一點好話也沒有。宮侑暗自腹誹道。
「有時候又很煩,要我陪他去這去那的,我比他晚到就會和我抱怨,可是明明我很準時,是他提前到的;情人節的時候明明有一大堆的巧克力了,還來開我玩笑,要我給他,我又不是女孩子。」影山繼續補充,十分認真地困擾著:「而且很不會照顧自己!之前有次我忘記帶傘,剛好在校門口遇到及川前輩,他立刻把傘塞到我手上然後淋雨跑掉了,結果隔天我去還傘才知道他感冒請假。」
「啊、啊……是嗎?」宮侑一時被哽得說不出話來:「哈哈哈哈,你們的感情還真好呢。」
「咦?並沒有哦。」影山頓了頓,漫不經心地旋上了水瓶的蓋子:「教練在喊我們了,回去練習吧。」
而宮侑終於有幸見到及川本人是在一年後,教練在某個假日特地邀到了大學的幾間排球強校來到稻荷崎,讓他們和大學生對練,而及川就在其中。
秉著好奇心,他特地上前打了個招呼,不意外地換來及川困惑的眼神。
「之前在國青認識了飛雄,聽他講了一些你的事情。」宮侑保守地說。何止是一些啊,他暗忖。他話鋒一轉:「飛雄真的是很可愛的孩子呢。」
「啊?可愛?那臭小鬼哪裡可愛了?」
「咦?」
宮侑愣了一下──他完全沒料到及川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原本及川看起來好像還有些漠不關心,此刻卻忽然激動起來:「那小鬼煩死人了,之前天天嚷著要我教他發球,又很自我中心,完全不會察顏觀色,而且啊居然還是個天才,特別討人厭。」
及川一開始論述就滔滔不絕起來,宮侑一時之間找不到任何的插入點,幸好教練這時候吹響了哨子,讓大家開始練習。宮侑笑了笑:「這樣看來,及川前輩還是挺喜歡飛雄的嘛?」
「咦?並沒有哦。」及川聞言立刻皺起了好看的眉,頭也不會地往練習場上走去:「那小鬼討厭死了。」
「……」宮侑目送及川的背影,總覺得有種莫名其妙的既視感。這時候宮治上前來拍了拍他的肩膀。
「侑?教練在喊我們了哦。」
「這不是感情挺好的嗎……」
「啊?」
「沒事,我們去練習吧,治。」
Q7~8:兩個人是什麽時候相遇的?在哪裏?對對方的第一印象是?
其實這麼多年之後再回想起來,及川一直覺得他和影山的相遇大概可以說得上是命運──指不定其實他早在十五歲那年就對現在他迷戀得不可自拔的小鬼一見鍾情。
大學時及川跑去修了門心理學的課,所以他知道每次進行回憶這個愚蠢舉動的同時,大腦就會自動為這段記憶填補一些符合自己思想的東西──所以這麼說來他現在回憶裡頭的初見那麼美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理所當然的是在北川第一的排球練習場上,窗戶擋得住燠熱空氣和外頭初中生們的尖叫嬉鬧,卻擋不住午後傾瀉的陽光,於是體育館的地上鋪滿了一面燦亮柔軟的金黃。影山站在一群孩子之中,在扭動著的無法集中注意力的那群甫得到「初中生」身分的身軀裡,他乖巧安靜得反而顯眼。
那像是所有的陽光都瘋狂地朝他撲天蓋地,偏愛得明目張膽,在還帶著稚嫩嬰兒肥的頰側鑲了道明亮的邊。當時就十分柔軟的瀏海在額前安靜地服貼著,尚顯細瘦的手足蘊藏著青澀又稚拙的勃發朝氣,而鈷藍色眼中盛著整捧斑斕色彩與鮮豔期待,新生而且乾淨的、柔軟甜美又精緻的。
然後這個乖巧的孩子,攢著拳頭帶著緊張的朝氣喊道:我是來自秋山小學的影山飛雄。
飛──雄──
他在心裡唸過去,覺得這三個音節可愛得無以復加。
哦等等,其實他並不記得自己那時候有沒有覺得這個名字可愛。這似乎太過頭了,及川覺得自己可以當個詩人;什麼情人眼裡出西施,記憶總會自動去蕪存菁,自己大概還是稍稍地、過度美化。
──你以為我會這麼說嗎?
及川在內心狠狠地鄙視了一把那些假想的詢問者。管他呢,他如今該死地深愛著這個小鬼,所以這一切都值得被稱為奇蹟,配得上所有最好的,包括最美好到堪稱濫情的形容詞,以及他腦內不曉得是不是腦補的初見回憶,反正他樂意就好,什麼心理學理論,果然還是統統見鬼去吧。
於是剛剛詩情畫意了一把的及川徹決定來問問男友對自己的第一印象。
「唔……」影山正在吃著咖哩飯,而這個問題對他而言似乎有點難度:「你是指什麼?」
及川不死心地鼓勵他:「第一印象。你進排球部的第一天,看到我的第一眼留下的想法。」
「第一眼嗎?」影山嚥下了口中的咖哩,開始認真地回憶起來。及川滿懷期待地看著他。
半晌,影山抬起頭來,認真地宣布:「我不記得了。」
「……」
算了沒事,你吃你的咖哩吧。
Q9~10:你怎麽稱呼對方?你希望被對方怎樣稱呼呢?
「及川前、輩……」
「不──對。」
及川微微彎起唇角:「喊錯了哦。喊對才會有獎勵。」
影山低低地喘著氣,迷茫的雙眼裡情慾鋪天蓋地,像一群循著火光瘋狂撲去的飛蛾。
及川的喉結動了動。要命,再下去他可不保證自己把持得住,可他偏生就喜歡看這人給他欺負得狠了時眼中水光瀲灩,只能映出他的倒影的模樣。
「來,這種時候該喊什麼?」
及川深深吸了口氣,放柔了嗓音,循循善誘地問道,修長指尖輕車熟路地摁上某個點,完全不意外地聽見了影山拉長的、宛如自湯匙上滑下的蜜糖一般濃稠甜膩的難耐呻吟──
「徹、徹──」
及川撩開影山汗涔涔的額髮,在眉心落下了一個輕巧的吻,同時抽出了手指用力地撞進他體內。
「答對了,飛雄。」
Q11:你們的關係到了哪種程度?
今天天氣好得有點過頭。影山仰起頭,雙眼給照進器材室的陽光刺得幾欲流淚。
什麼都很混亂,包括他被褪至膝間滿是摺皺的制服長褲,隨意扔在蒙了層灰的地上的運動外套,他一團渾沌的大腦──還有,及川徹,這個雙手在他身下肆意玩弄、在每吋肌膚落下一個又一個親吻的男人。
「及川前……輩……」他聽見自己的聲音有些哽咽。他被壓在了不怎麼柔軟的跳箱上,這個姿勢怎麼樣都算不上舒服,可是快感足夠掩蓋一切。
及川抬眼看他,沒有說什麼,空出一隻手去摁住他的頭,一個急不可耐的吻就狠狠地壓了上來。影山不甘示弱地咬上他的嘴唇,一場柔情蜜意的欲望流動頓時成了廝殺的戰場,你爭我奪互不相讓。
這和在球場上沒有兩樣。他們到底都是好強又有求勝欲的性子,連談起戀愛都是一場又一場的勝負未定──這大概是青少年獨有的表達情感方式,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那就沒有什麼需要顧忌的,青澀的矜持最後總會被狂放的欲望淹沒。
器材室的門已經落了鎖,把所有喘息嚴絲合縫地關在狹小的空間裡,恕無可奉告。
Q12:是由哪一方告白的?
最後一球在白鳥澤的場內落下時,及川拍了拍衣服,打算起身走人。
真不愧是你的徒弟──岩泉是這麼說的,而他立刻別過臉說,他才不是我的徒弟。對,才不是徒弟呢,這小鬼一點也不可愛,總讓人火大得要命,誰要這種徒弟啊。及川在心裡暗忖道,一邊推著岩泉走,一邊回頭瞥了球場上一眼──恰好看見牛島做操到一半忽然起身朝日向和影山走去,也不知道說了什麼,兩個人急切地嚷了些什麼回去。
他聽不到那幾人在說些什麼,但其實也與他無關了。這個曾經無數次踏足的體育館也好,那個遠在彼方的橘色球場也好,或者是正要展翅翱翔的後輩,都是一樣的。
走出場館時天色還沒暗下來,及川正打算要不要繞路去買個參考書什麼的時候,身邊的岩泉忽地開口:「喂,及川。」
「嗯?」及川漫不經心地應道。
「我說你……是真的不打算和影山說啊?」
「什麼?」
及川忽地心跳漏了半拍,下意識地就這麼回道。岩泉一直走在他身邊,聽到他這麼回答便停下腳步,回過身來看他。
「別裝傻,你知道我在說什麼──你在和烏野的比賽之前說的。」
空氣忽然變得有些濃稠,讓及川感到難以呼吸。他下意識深吸了幾口氣,叫人作嘔的黏膩感爭先恐後地灌進鼻腔和咽喉,讓他欲發無法喘息。
「那個啊,當然不,絕對不行。」及川嘗試用輕鬆一點的口吻回應:「說好贏了飛雄才能和他說的。」
「把這種事情押在這上面?」
「對。」
「──就算你明明那麼喜歡影山也不說?」
及川怔了一下,忽然笑了起來,儘管他知道這個笑容應該會很難看。
「對。」
他不會說。
直到再次贏了飛雄的那一天到來之前,他都不會告訴那個小鬼,及川徹到底有多麼的喜歡影山飛雄。
後來他還是去買了參考書。走在回家的路上時天色已經黑了。
現在想起岩泉的表情他還是有些哭笑不得。
在聽到他肯定的回覆後,岩泉一臉的不贊同,沉默了許久,像是在思考該如何回應,最後終於忍無可忍地道:「及川,你真的是有夠彆扭的。」
他是很彆扭沒錯,至少這個詞彙用來形容他對於飛雄的情感應該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準確度。及川抱著參考書,一邊輕聲哼著歌一邊想。是啊,明明就那麼喜歡這個人的,可是初中時差點因為意氣用事出手傷了他;特地要求烏野要讓他在練習賽上場,結果打了個招呼後就不知道如何開口;因為想要他的視線停留在自己身上,所以在烏野全隊面前說出了莫名其妙的挑釁宣言;只是想要和他說說話,卻愣是幼稚地和他在球場上搶起球來,最後甚至莫名其妙地跑去嗆了牛若一頓──如今連告白都要迂迴地立下一個「在春高預賽贏過飛雄」的條件。
可是,不會了。那一顆球在青葉城西的場內落下時,他想,終究該有這麼一天,影山會追上他,超越他,頭也不回。哪怕嘴上說著一勝一敗,影山的目光最終會看向某個他人,不是今天,也該會是不遠的某一天。
也許在他說出「我喜歡你」之前,那天就會到來了。
及川輕輕嘆了口氣,轉過了街角準備拿出鑰匙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忽地映入眼簾──
那是影山,安靜地倚在自家門前的牆邊,雙手插在口袋裡,頭微微低垂,瀏海依循著角度柔順地散在額前,掩去了那雙總是熠熠生輝的鈷藍眼眸。他身上穿的不是烏野的運動外套,而是另外一件深藍色的大衣,由包裹雙腿的長褲來看大概全身上下都換成了便服,估計是回過家一趟才又出來的。
不,不對,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他為什麼會在這裡?
朝思暮想的人出現在眼前,及川卻忽然失去了提起腳步的力氣。
他佇立在原地,腦內像是被一陣暴風席捲而過,一團混亂。
但是影山也看到他了。他抬起頭來,目光和及川猝不及防地相交。
「及川前輩。」影山輕聲喊,露出一個有點疲憊的笑容──也是,和白鳥澤打完大概也筋疲力盡了吧。什麼嘛,原來飛雄也會有這種表情啊。
「飛雄你……」及川有點困難地道──甚至差點咬到了舌頭:「你怎麼會在這裡?」
「看著初中的通訊錄找到的……抱歉。」影山解釋道,大概是自覺打擾了及川,還誠懇地道了個歉。
「不,我不是要問那個……我的意思是,飛雄你找我有什麼事?」及川遲疑地道。
他想不到任何理由,也不應該有任何理由促使影山來到他的家門前。該說的話在場上理應都說過了,他們之間的關係也就該是到這裡了。
及川注視著強迫自己注視影山的雙眼。他看見對方的眼神在閃爍,某些東西還在兀自散發著螢亮的光,像是點起了一簇燭火。
他聽見影山的聲音,輕巧像一隻翩躚的蝶,在霞光瀲灩中一扇翅,遠處的汪洋之上猛然掀起滔天巨浪──
他說:及川前輩,我喜歡你。
及川猛然睜大眼,不可置信地看向影山。
「等等,你說什……」及川聽見心臟倏然開始瘋狂跳動,近乎撞碎肋骨。這一霎所有一切都開始躁動起來,包括他的理智和情感──
「我喜歡你。」影山筆直地看著他,「我答應自己如果春高贏了預賽,就要來告訴你。」
及川耳邊全是渾沌的轟鳴,影山每一句話都咬字清晰,可是他仍然聽不清,或者只是不敢相信,一時之間想哭又想笑。
只有影山飛雄。只有這個人,能讓他的理智摧枯拉朽般的崩毀;那個能夠誠心信任著隊員、在場上指揮若定的及川徹,離了球場也不過是一個在愛情面前潰不成軍的普通高中生。
他聽見自己用微微顫抖的嗓音開口。
一霎之間,所有寒冷刺骨的風都在炙熱滾燙的胸口被熨得平坦而柔軟。
Q13~14:你有多喜歡對方?那麽,你愛對方嗎?
「換好睡衣了沒?」
「換──好──了。」
「刷牙了嗎?」
「刷──了。」
「拖鞋擺好了嗎?」
「擺──好──了!」
「繪本拿了嗎?」
「拿──了!」
「有沒有偷吃糖?」
「有──欸不對!沒有!」
及川看著自己五歲的外甥因為發現自己被耍而鼓起了臉頰,忍俊不住地笑了出來。他揉了把小孩兒柔軟的頭髮,然後拍拍柔軟的床單:「好啦,床邊故事的時間到了,小光快躺好,記得蓋被子。」
叫小光的孩子七手八腳地爬上了床,把棉被拉到下巴邊,遞上一直抱在懷裡的繪本:「阿徹唸這個!」
及川接下了繪本,硬殼的,看上去挺精美,封面是兩隻兔子,小兔子拉著大兔子的耳朵,上頭用可愛的字體寫著:猜猜我有多愛你。
這麼說來,明明是美麗的週末夜,為什麼自己會在這裡唸繪本給外甥聽,而不是抱著自己可愛的戀人說情話呢──噢當然,飛雄到底會不會和他說情話並不是重點──這可都要怪他表姊了。表姊來東京出差時聽說他在這邊讀書,就立刻決定把自己兒子託給他照顧一個週末,還不帶事前聲明的。
表姐一本正經地交代道:「小光很乖的,記得十點前讓他睡覺就行,睡前唸個故事給他聽,不然他睡不著。」
「還要睡前故事?我可不會講啊。」及川困擾地看著眨著眼的小光,「講睡美人之類的行嗎?」
「我有準備一本繪本,放在袋子裡頭了。」表姊親了親兒子的臉蛋,「那我明天中午來接他,謝啦,徹。」
──事情就是這麼一回事,於是及川徹失去了回宮城和男友約會的週末。
這可不是小事。及川一邊翻開繪本一邊漫無邊際地想。他整個月都在趕工一份報告,好不容易這個週末可以回老家一趟,結果就這樣沒了。啊──飛雄也是個笨蛋。居然完全沒有惋惜,只說了一句「沒關係,及川前輩好好照顧外甥」就掛電話了,八成只是想著要是不用約會就可以打排球了吧。
「阿徹?」小光注意到及川在恍神,便伸出短短的手在他眼前揮了揮。
「啊,抱歉,我走神了。」及川回過神來,很乾脆地道了個歉:「那我們開始吧。」
小光用力點了點頭,滿懷期待地看著他。
及川開始唸:「小兔子要上床睡覺了,他緊緊抓著大兔子的長耳朵。他要大兔子好好聽他說。」
這是一個可愛的故事──小兔子問大兔子:猜猜我有多愛你?他張開了手臂說:我愛你這麼多。而大兔子有一雙更長的手臂,他也張開雙臂,告訴小兔子:可是,我愛你這麼多。
小兔子不斷想出各種比喻,可是大兔子總有辦法比小兔子愛得更多。最後小兔子說:我愛你,從這裡一直到月亮。
及川唸著唸著,忍不住微笑了起來:「大兔子輕輕地把小兔子放在葉子鋪成的床上,低下頭來親親他,祝他晚安。」
小光追問:「然後呢?」
「然後,大兔子躺在小兔子的旁邊,小聲的微笑著說。」及川翻過下一頁,輕聲唸道:「我愛你,從這裡一直到月亮,再繞回來。」好啦,唸完了。及川闔上了繪本,笑得一派輕鬆。
「那真的好遠好遠。」小光揉了揉眼睛:「媽媽也這麼愛我嗎?」
「嗯。媽媽也這麼愛你。」
「那阿徹也有愛誰,從這裡到月亮,再繞回來嗎?」
小孩兒稚嫩嗓音帶出的話語讓及川驀地一愣,本來要把繪本放回床頭櫃上的動作也頓了一下。大抵是無意的吧,他想。
他遲疑了一下,最後輕輕地拍了拍小光的頭,「嗯,有啊。」
小孩子沒什麼心思,「是誰?」
「是個笨蛋。」及川笑著道,語氣柔軟得叫他自己都吃驚。
「為什麼愛他還會說是笨蛋?我好愛媽媽,所以媽媽不是笨蛋。」小孩子的世界大概都有一套自己的規矩,小光也不例外。深愛的對象是笨蛋這件事情顯然不在他小小宇宙的條規裡,於是他追根究柢地問了下去。
「你長大就會知道了。」及川祭出了小孩子最討厭的絕招,然後起身關燈:「小孩子該睡覺啦。」
猜猜我有多愛你?從這裡到月球,再繞回來。
及川一邊走出了房間,這句話同時在腦內不斷迴盪。他突然很想念很想念自己的戀人,從修長的指尖到蹙起的眉峰,從抿住的唇角到柔軟的髮梢。
果然明天還是搭車回宮城一趟吧。他自言自語道,卻突然聽見手機響了。
及川抓起手機一看,是影山。他怔了一下才滑開了通話鍵:「喂?飛雄?」
「及川前輩。」影山些微失真的嗓音隔著電波傳了過來:「你住在402號室沒錯吧?」
「哈啊?是、是沒錯……」
「太好了,沒有找錯。我在門口,請幫我開門。」
什……麼?及川的大腦當機了足足五秒鐘才消化掉這句話的意思──對面的影山似乎還打算說些什麼,但及川已經無暇顧及了──他直直奔向了玄關,手忙腳亂地連扭了幾次才把門把扭開,一打開門便看見影山站在門口,藍色的眼在夜色中閃閃發亮。
「飛、飛雄,你怎麼……」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看見了什麼。
「因為很想念前輩就來了,明天放假所以沒關係。」影山認真地道:「我剛剛才發現好像太晚了,好險及川前輩你還沒──」──睡。尾音尚未出來,及川便張開了雙臂,把影山緊緊地圈在了懷裡。
「及川前輩……?」影山遲疑地道,似乎有點慌張。
及川摟得更緊了些:「沒事。再讓我抱一下就好。」
猜猜我有多愛你?恍惚間,這個問句在及川的腦內驟然變得清晰。
從這裡到月亮,再繞回來──把整個宇宙都擁入懷中的、那麼的愛。
Q15~17:
兩人在一起時最讓你覺得心跳加速的事情是?
最喜歡對方身體的哪一部分?對方性感的表情是?
他看著那個人佇立在發球線後,捧著那顆球,斂著眼,睫毛垂下卻掩不去一把烈火安靜地燃燒,專注的,近乎虔誠。
那人輕輕地吸了口氣,手臂向前,球輕巧地被拋出,順著指尖的方向——他開始起步奔跑,小腿肌線條明顯而柔韌,從腳踝到腳趾被裹在鞋中,而他可以想像那雙裸足的模樣。
他看見那個人躍起,手臂高舉--肌肉下面流淌著蓄勢待發的力量,有什麼在湧動,在叫囂,讓他全身緊繃,腎上腺素飆升,心跳瘋狂加速,在胸膛撞出巨大的轟鳴聲。
掌心碰到球的那一霎那——是的,是一瞬間的——球已經狠狠地落在對方場內,狹小卻又寬闊的九公尺中,壓在底線之前,砸出巨大的聲響。哨音、尖叫和歡呼同時鼓動耳膜,得分牌又翻過一張。
他迷戀著這人的一切。從肩膀到手肘,從手腕到指尖,薄薄一層肌膚下面有溫暖的血液在流動,擁抱他親吻他,和他胸口貼著胸口,聽見彼此淺淺的胸膛裡心臟跳動;從雙眼到鼻尖,從髮梢到唇畔,無一不透露著宣戰的意識,和他站在球網的兩端,在一次又一次的短兵交接中,衝他露出一個挑釁的笑容。
「幹得好,及川!」
他看見那人的隊友衝他喊,而那人笑著和對方擊了個掌。突然,彷彿注意到他的視線,那人回過頭來,和觀眾席上的他對上了眼。
--然後嘴角勾起了一個極淺的弧度,眼神熾熱灼人。
他愣了一下,看得出神,感覺汗水滑過了頸邊。他嚥了口唾液,喉結滾動。
「影山?」他的隊友喊他:「嘿,影山,你走神了。怎麼了嗎?」
他回過神來,搖搖頭。他的隊友在他身邊叨唸,哎影山你怎麼每一次看到大王者發球都這樣。
而他沒有聽進去。
快了。他和那個人再次站在球網彼端的時刻。
他想,忍不住露出一個真心誠意的微笑。他讀懂了那人眼底的意思。
「儘管追上來吧,飛雄。」
Q18:你曾向對方撒謊嗎?你善於説謊話嗎?
「我覺得我們分手比較好。」影山放下了筷子,輕輕地道。
及川正夾起了煎蛋,聽見這話快子登時頓在了半空中,一時不知道是該把煎蛋放回碟子上或者是放入口中。
大概是因為沒有回應,影山又說了一次:「我覺得,及川前輩和我分手會比較好。」
及川最後還是放棄了那塊煎蛋。他把筷子放回了桌上,雙手環上胸口:「為什麼?」
「及川前輩……」
「為什麼?」及川沒有打算放棄,只是重複了一次這個他已然隱約猜到答案的問題。
影山遲疑了一下:「因為……因為我們不適合。」
「具體一點?等等,你先別說,讓我猜猜看──例如現在的社會還是不能容下兩個男人相愛?例如還是有許多女孩子喜歡帥氣的及川先生,我不該被一個男人困住?喔,還是你覺得我該和個女人生下我自己的孩子?」
及川雙手支著下顎,手肘靠在餐桌上笑得一派輕鬆,唇角卻沒什麼笑意,身子微微前傾──是居高臨下的談判姿態,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
影山怔住了,萬千理由在舌尖上頭打轉,全給及川從容地搶先出口。
「你覺得我還不夠了解我母親嗎?不,別回答這個。」及川說,突然低聲笑了起來,「回答我──飛雄你愛我嗎?」
不,或許不是那麼從容的──問出這個問句的瞬間,及川抬起了眼,眼神中燒著某種被遏抑的焰火以及悲傷,明豔尖銳到不可直視,哪怕影山對人情世故再怎麼不敏感,熟悉及川如他也該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你不愛了我們就分手。」及川沒得到回答,逕自起了身,繞過餐桌走到影山面前,撫下身子捧起他的臉:「說說看,說你不愛我了。」那雙眼靠得太近了──影山覺得胸口被什麼壓得喘不過氣。此刻的及川一點都不冷靜,千思萬緒凝在眸裡頭一片山雨欲來。
影山顫著開口:「我──」
我不愛及川前輩了。才短短幾個音節而已,卻梗在喉間出不了口。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被及川凝視著讓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明明及川是捧著他的臉卻像扼著他的喉嚨。
「我……」他頓了頓,覺得雙眼乾澀得要命。
他該說的。連「分手」這個詞彙都出口了,可是「我不愛了」卻不行。
可是明明不是的,他的愛對及川一點都不好,他知道。
「我不愛你……才不愛你呢。」
影山聽見自己不受控制的聲音,顫抖的,哽咽的,叫人不可置信的,混著淚水滑進唇邊的鹹澀。我不愛你,我不愛你,一點都不。他反覆地說,像在強調又像要說服自己似的,每說一句話都像耗盡了全身的力氣,但淚水完全不打算同情他的努力,瘋狂滾落爬滿了雙頰。
「哭成這樣,也太拙劣了吧……不會說謊就不要說啊。」
及川聽見自己顫著嗓道,有什麼東西在腦內發狂似地攀爬,生出的根紮進了心底,藤蔓在全身上下的骨血裡發著燙。
於是他輕輕地吻了上去。
──這輩子,這世上,都不會再有另外一個笨蛋,愛他愛到連一句這麼簡單的謊話都說不出口了。
Q19~22:
曾經吵過架嗎?都是些什麽樣的爭吵呢?之後如何和好呢?
轉世後還希望作戀人嗎?
及川曾經有過一次十分接近死亡的經驗。
當時他們交往邁入了第七年,或許真是七年之癢也說不定,他們每天都在為了各式各樣的小事爭執。那次他和影山剛吵完架,具體上吵了些什麼他已經不記得了,應該都是很瑣碎的事情,最後他們不歡而散,而及川直接拎著行李出發去國外出差。
──好巧不巧卻在當地遇上了恐攻。
那感覺大概一輩子都忘不掉。那一夜當地正下著瓢潑大雨,卻澆不去充盈鼻腔裡的、和平年代的人不會知曉的血腥味和煙硝味;身邊的人們在奔跑、在用他聽不懂的語言尖叫哭喊,刺耳的警笛聲幾乎衝破他的耳膜──而黑漆漆的槍口指向了他。
那時候他的腦內只有一個念頭:他想要見到飛雄。
他想見他。這個夢想在他胸口膨脹發燙,撐得他整個心臟疼到難以忍受,讓他感到恐懼,恐懼再也見不到影山飛雄。
在死亡的面前,他只想著他在大洋之外的家,萬里以外的家,那裡有他的愛人,萬千人海之中獨一無二,而他卻在幾天之前想要放手推開他。
及川是幸運的。扳機被扣下之前,那個人被警方制伏了。
差那麼一點,也許一秒,甚至是一毫秒,他就會真的和影山天人永隔,和每一本濫俗的愛情小說一樣。
雖然並沒有受傷,但他仍被安排送到了醫院裡,警方也連絡了大使館。這個國家今晚大概是個不眠之夜,及川看著醫院裡頭護理人員匆忙地奔走,許多人坐在病房外頭的椅子上,十指緊扣在祈禱著、盼望著也許是他們的家屬、朋友或者愛人能夠完好無缺地走出病房給他們一個擁抱。
及川安靜地看著看著,忽然覺得這些都與他很遙遠。掏出手機,連上了醫院大廳的網路,一時之間一大堆訊息灌進了他的手機裡,每一個人都在問他是否平安。他在推特上簡單地輸入了「人很平安,謝謝大家,晚點詳細」之後點下了送出,接著遲疑了一下,加上國際碼後輸入了那個熟悉的電話。
國際電話貴死了。及川抿著唇想。所以給我接啊。
他按下了通話鍵──幾乎用不到一秒對面就接了起來。
「……徹。」對面傳來了他熟悉的聲音,聽了整整七年的,屬於他的愛人的聲音:「你沒事吧。」
及川聽見那個聲音帶著哽咽。他輕聲說:「嗯,我沒事。沒事,及川先生很平安,沒有受半點傷喔。」
電話對面的影山輕輕地「嗯」了一聲,接著一陣沉默後,及川聽見低低的啜泣聲伴隨著電磁波微弱的干擾傳了過來。
雖然疲憊不堪,及川卻忽然有點想笑。他本來以為劫後餘生應當是一件更激昂而熱血的事情,但當實際遇上時,千言萬語都化為一句話──
「我愛你。」
「哎?」影山發出了一聲疑問。
「你知道嗎?」及川把手機換了一邊,嘴角不自覺地上揚,想哭又想笑:「我在被槍口指著的時候,唯一的念頭就是我好想見你。」
「……」
「我如果真的死了,那就要來生才能再見到你了。那一瞬間,我突然覺得我才不要什麼下輩子,我只想要現在的你。我想要你,我愛你,我要影山飛雄這個人的這一生,完完整整。」及川從未聽過自己這樣的聲音,原來愛和失而復得可以讓一個人變得如此溫柔。他深深吸了口氣:「我們和好吧,然後就再也不要吵架了……好不好,飛雄?」
「……好。」
Q23~26:
做什麽事的時候覺得最幸福?什麽時候會讓你覺得「自己被愛著」?
你的愛情表現方法是?對方說什麽會讓你覺得很沒辦法拒絕?
影山是被窗外的陽光喚醒的。
這其實不太尋常。現在是冬天,依照他平常被鬧鐘叫醒的時間,太陽理應尚未升起。影山抬手精準地抓下床頭櫃上的鬧鐘,冷不防地看見上頭的時間──八點。
他驚嚇地下意識起身坐起,卻赫然發現腰上擱了一隻手臂。他平常除了排球以外不算好使的腦袋倒是立刻轉了過來:「及──川──前──輩!」
被點名的對象沒有張眼,但摟著他腰的手臂又收緊了一點,很顯然是醒了但還打算裝死。影山眼角一抽:「及川前輩,你醒了吧。」
「還──沒。」及川拉長了尾音,帶有一種慵懶的甜膩:「要小飛雄親一下才會醒哦。」
也不是第一次知道這人很厚臉皮了,影山決定忽視及川的要求:「是及川前輩把鬧鐘關掉的吧?」
「……」居然繼續裝死。
影山沉默了一下,「……及川前輩真的很幼稚呢。」
自己大概也是太容易妥協了,還沒數落人就先給對方討了甜頭……他真拿這人一點辦法也沒有。影山有點無奈地想,一邊垂下眼,打算親一下就算完事──卻猝不及防被及川伸手摁住後腦吻了上來。
影山怔怔地瞪大了眼,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等到他想起是不是應該做點什麼以示抗議時,及川已經鬆開他了,還特別色氣地舔了舔唇。
「幼稚就幼稚吧。」及川笑得輕鬆愜意,而後話鋒一轉:「而且飛雄才比較過份吧,明明昨天晚上還哭著要求我不要停,結果今天早上就想走人……」
「及川前輩!」影山連忙伸手摀住那人的嘴,省得對方又說出什麼糟糕的話來。
及川一把抓下影山的手,一臉哀怨:「我是認真的,哪有人在和好久不見的男友共度一夜之後隔天還要五點起床去晨跑的,太奇怪了吧。」
「哪裡奇怪?」
「超級奇怪好嗎!」及川哭笑不得:「這種時候不就是應該要隔天一起在清晨的陽光中醒來嗎!」
「可是現在不是清晨了啊。」
「那不是重點!」
「所以及川前輩可以放開我了嗎?該起床了,八點真的太晚……」
影山話還沒說完,及川就立刻收緊了手臂:「不──行。一點都不晚。今天是假日,給我繼續賴床。」
「及川前──」影山正欲開口,驀地對上及川的噙著笑意的眼神,一句拒絕在舌尖上打轉硬是出不了口。
啊啊,算了吧。
就這麼一天、這麼一個早晨、這麼一次小小的妥協──放任及川前輩為所欲為似乎也不是件太糟糕的事。
於是影山放鬆地閉上了眼,把自己重新埋進了被窩裡。
這下換及川怔了,「飛雄,你這是在……」
「賴床。」
「嗯?等等,這、你、唔?」
「就只有今天而已。」
──未來也許仍會有無數個這樣的「今天」,不過,那也不是太重要的事。
Q27~28:你會爲對方的生日做什麽樣的準備?兩人的關係是公認還是極秘呢?
影山飛雄 @Tobio_Kageyama.12月22日
【十指交握的兩隻手,戴著成對戒指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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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向翔陽 @ShoyoHinata.12月22日
!????!!!!???影山???誰啊!
岩泉一 @IwaIwaizumi.12月22日
一看就知道是誰發的,這麼多年了終於打算公開了嗎
國見英 @Kunimi0325.12月22日
完全不意外吧
金田一勇太郎 @Yuutarou66.12月22日
回覆給@Kunimi0325
我也覺得不太意外……不如說很早以前就知道了吧
菅原孝支 @Koushi_ Sugawara.12月22日
要好好對我們家的孩子喔。
花卷貴大 @Hanamaki0127.12月22日
回覆給 @Iwaiwaizumi
好像透露了不得了的事情wwww
松川一靜 @Matsukawa03.12月22日
沒看到樓上北一畢業的反應都一個樣嗎www
月島螢 @Kei_Tsukishima.12月22日
回覆給 @ShoyoHinata
大概只剩你沒看出來吧……
勉強道聲恭喜啊王樣。
谷地仁花 @Hitoka0904.12月22日
那個戒指是……T牌最近在推的那個同性對戒吧?好漂亮!恭喜!
日向翔陽 @ShoyoHinata.12月22日
回覆給 @Kei_Tsukishima
月島你說誰傻子!!!!!
山口忠 @Tadashi_ Yamaguchi.12月22日
恭喜!!!!
岩泉一 @Iwaiwaizumi.12月22日
是說明明是自己發的,正主到現在還不打算出來解釋一下啊……
……
「及川前輩,你又拿我的手機做什麼了……」影山從及川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機,猛然看見自己手機畫面上那張不之何時被發到推特上的照片、底下越來越混亂的討論以及瘋狂增加的轉發數,他一時反應不過來:「那個、這個是?咦?等等?你什麼時候發出去的?」
「本來就是公開了啊──」及川任影山把手機拿回去,抓起沙發上的抱枕抱在懷裡愉快地笑著:「嘛,也是有和小不點一樣的笨蛋就是了。」
影山張了張嘴,忽然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最後只好無奈地嘆口氣:「……請別擅自拿別人的手機做這種事啊。」
「有什麼關係,我的手機也可以隨便你翻喲。」
「不,完全不是這個問題。」他也不是沒翻過,但自從在及川的手機裡面看到許多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偷拍的照片後,他就不怎麼想再翻了。
及川笑了一笑,拉了一下影山的袖口示意他低下頭來,然後在他的唇邊落下了一個親吻。
「──生日快樂。」
我想你明白的。
關於我多麼想讓全世界知道,你是我的。
Q29:你覺得與對方的愛是否能持續到永遠呢?
這是一場沒有鮮花,沒有鐘聲,沒有神父的婚禮。只有盛大的陽光穿透了彩繪玻璃在地上拼出的斑斕光影,以及座位上的幾位見證者──和那些盛大的婚禮相比自然算不上多,但高中時代的友人們都到齊了,這對他們而言便是來自全世界的祝福。
而及川和影山佇立於神壇之前,澄澈的兩雙眼看著彼此坦然又認真。
暫代司儀一職的谷地清了清喉嚨,拿起麥克風開始高聲朗讀:「從今以後,無論貧窮還是富有、無論環境是好是壞,是健康是疾病,是成功是失敗,你們是否願意支持彼此、愛護彼此、與對方同甘共苦,攜手共創健康美滿的家庭,一直到離世的那天?」
『「我願意。」』
兩道聲音唐突地撞在一塊兒。及川和影山同時愣了一下,互看了彼此一眼然後忍俊不住地笑了起來。
「飛雄你不要連這種時候都和我搶啦。」及川故作嚴肅地說,可是面上表情完全繃不住。
「及川前輩才是呢,太幼稚了。」影山不服輸的回嘴,強行抿著嘴角可是眼裡都是明亮晃眼的笑意。
「什麼嘛,飛雄都不懂得尊重前輩嗎──」
一邊的親友岩泉覺得簡直沒眼看,出聲提醒:「及川,現在是你的婚禮。」還特地在「你的」這兩個字上加重了咬字。
「總之他們倆都願意。」月島替他們做了個總結。
谷地正要開口,日向搶先高聲地宣布:「那麼你們可以親吻彼此了!」
簡直不能更亂七八糟了,不過這本來就是一場沒有鮮花、沒有鐘聲、沒有神父的婚禮,可是有陽光和大家和他們倆,這場婚禮就意義非凡。
於是及川傾身吻了上去,在雙唇交疊之前,影山聽見他輕聲說道:我等這一天好久了。
──我等著擁抱你、合情合理合法地擁有你的一輩子好久了。
他們親吻彼此。台下響起熱烈的掌聲。
親愛的,別指著月亮發誓,月亮變化無常,總有陰晴圓缺;別對著神發誓,信仰美麗而虛幻,抓不到實體。
所以我現在以我自身宣誓,向你保證我要始終對你忠實。
「直至死亡將我們分離為止。」
Q30:請問你是攻還是受呢?
「及川前輩!請你!不要!再看那些奇怪的東西了!」
影山一把搶過及川手上薄薄的本子,耳根子因為惱怒和羞恥而泛上一層薄薄的豔紅。
「欸,可是這個很好看啊。」及川任他搶,手上變魔術似的又多出了一本小薄本:「你不知道現在『及影』超級紅耶?那些女孩們的創作超有意思的——雖然有幾本我覺得我很渣啦──你也來看看嘛。」
「我才不要!」影山扶著額頭,忽然覺得世界充滿了惡意。
「這本超級有趣的喔,裡面的人類青春期會分化成三種性別,還有一種叫抑制劑的東西……看完我都開始懷疑你們隊上那個戴眼鏡的11號是不是真的對你有意思了。」
「……」
「要是真的可以生七個小孩組一個排球隊就好了……」
「……」
「這本也很棒,是漫畫喔。其實性格滿還原的耶,我看完之後總覺得有點後怕啊,感覺初中的我真的有可能在試膽大會把你丟在山裡……」
「……」
「不過看星星感覺是個好主意呢,我們下次一起去看星星吧。你什麼時候放假?」
「……下下個週末。」
「還有攻受這種東西真的很有趣耶,他們都說我是攻你是受。下次我也來寫寫看好了──」
「我不想知道!及川前輩請!你!住!手!」